不同EMT程序驱动的肿瘤异质性
在活跃生长且具有转移性的肿瘤中发现炎症性EMT群体,这一发现无疑具有深远的意义。尽管炎症在肿瘤进展中的关键作用已得到广泛认可,但传统观念往往将肿瘤中的EMT与侵袭及转移紧密相连。而本研究则揭示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:炎症性细胞亚型在肿瘤微环境中可能扮演着独特的角色,并与肿瘤微环境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相互作用。这一发现有望为深入理解肿瘤中的炎症机制开辟全新的视角。
本研究尚未深入探讨这些肿瘤中EMT轨迹偏好形成的具体机制。作者推测,乳腺中可能存在一类特殊的管腔细胞(luminal cells),它们预先具备了向成人型或胚胎型EMT转化的潜力。Youssef及其团队的一个重要发现是,炎症性和侵袭性细胞群体在肿瘤内的定位存在显著差异:炎症性(EMT-T2)标记物表达的细胞广泛分布于肿瘤组织之中,而侵袭性(EMT-T1)标记物表达的细胞则主要局限于肿瘤的边缘区域。这一观察结果与Pastushenko等人早期的研究一致,后者同样描述了肿瘤内部存在多种空间分布各异的EMT状态。
将Youssef团队所开发的先进生物信息学分析方法,应用于Pastushenko研究中的皮肤癌和另一种乳腺肿瘤的单细胞转录组数据,无疑将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尝试。这将有助于探索这些不同小鼠模型中的肿瘤是否也包含类似EMT-T1和EMT-T2的细胞群体,从而进一步验证这一分类的普遍性和适用性。
值得注意的是,当前研究仅对晚期肿瘤中这些细胞群体的定位进行了评估,因此,关于它们是在EMT进展之前就已定位,还是在进展过程中迁移至特定位置,仍是一个未知的问题。作者推测,在肿瘤发生的早期阶段,某些肿瘤细胞周围的微环境变化可能对其产生了不同的EMT诱导效应;或者,这些肿瘤细胞可能主动迁移至各自的有利位置,以适应不同的生长和侵袭需求。
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导致EMT轨迹分歧的复杂机制,未来研究应聚焦于分析该模型在EMT进展过程中的染色质可及性和表观遗传调控变化。这将有助于揭示那些隐藏在基因表达背后的深层调控网络,以及它们如何影响肿瘤细胞的EMT进程和命运决定。
最后,Youssef团队在人的三阴性乳腺癌中也发现了EMT-T1和EMT-T2细胞群体的富集,这一发现不仅进一步证实了肿瘤细胞能够经历EMT的事实,也暗示了这两种EMT轨迹在小鼠和人类肿瘤中均具有重要的生物学意义。未来,针对这些细胞群体的深入研究,将为揭示肿瘤转移和耐药的分子机制提供新的线索和靶点。
Youssef及其研究团队通过干扰转录因子PRRX1(仅在EMT-T1中特异性发挥活性)和SNAIL1(在EMT-T1及EMT-T2中均展现活性),深入探究了这两条EMT轨迹在MMTV-PyMT肿瘤模型中的具体功能及作用机制。研究结果与SNAIL1作为EMT启动关键因子的传统观点相契合:SNAIL1的条件性敲除显著抑制了肿瘤的发展,不仅肿瘤数量减少,体积也明显缩小,同时肿瘤的分化程度得到了显著提升。而PRRX1的突变虽然对原发性肿瘤的数量和大小没有产生显著影响,但却降低了肿瘤的恶性程度。尤为引人注目的是,PRRX1突变小鼠的肺部转移负担大幅减轻,这表明肿瘤细胞的扩散能力受到了显著抑制。值得注意的是,PRRX1基因的敲除是在胚胎乳腺上皮前体细胞中进行的,这一时间点远远早于肿瘤的实际启动(该模型通常在青春期左右开始出现肿瘤)。这一发现不仅揭示了PRRX1在肿瘤发展早期的关键作用,也为其作为潜在的治疗靶点提供了有力支持。此外,在TGFβ处理的MDCK-NBL2细胞中,PRRX1的敲低成功逆转了部分EMT过程,这一结果进一步暗示,在体内肿瘤爆发后,针对PRRX1的抑制可能会引发类似的表型转换,为肿瘤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。
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在已形成肿瘤中敲除PRRX1或其他下游因子的效果,以模拟临床上的治疗策略。作为EMT靶向治疗的一个成功案例,针对EMT诱导因子Netrin-1的抗体已在小鼠模型中展现出阻断转移的显著效果,并正在积极推进至治疗晚期难治性肿瘤的临床试验中。然而,这种治疗策略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:有研究表明,EMT与转移之间并非简单的正向关系,反而存在某种反向关联。这意味着,过度抑制EMT可能会适得其反,促进转移的生长。已有证据显示,扩散的肿瘤细胞在次级器官部位定植时,会通过下调EMT来实现。事实上,该研究团队此前的研究就曾发现,PRRX1的丧失对于乳腺肿瘤细胞的转移性定植至关重要。因此,在探索EMT靶向治疗的过程中,必须充分考虑这些复杂的生物学机制,以确保治疗策略的有效性和安全性。
作者观察到,PRRX1突变的肿瘤中,EMT-T1标记物的表达水平显著降低,而出人意料的是,EMT-T2标记物的表达却有所上升。同时,Youssef及其团队还发现,PRRX1突变的肿瘤中促炎性巨噬细胞的浸润程度较高,这与EMT-T2型所展现出的炎症表型高度吻合。这些关于EMT轨迹和肿瘤动态变化的发现,不仅揭示了EMT-T1和EMT-T2在分别调控肿瘤细胞侵袭和炎症过程中的独特作用,还进一步凸显了这两条轨迹间存在的复杂相互关系。